小露珠像什么(花之忆......)

今天偶然翻看儿子订购的一本杂志，无意间看到了一篇关于水仙花的文章。文中的一些片段勾起了我的种种回忆。

童年

【资料图】

对于一个生活在农村的孩子，花花草草并不陌生。春天来了，路边的各种各样的野花竞相开放，那时大多都说不上来名字。在那众多的野花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数田间小路边的喇叭花，因形似喇叭而得名，淡淡的粉白色像一个个小喇叭在春风里，在暖阳下放声歌唱。小时候的我总喜欢摘下一朵放在自己的嘴边模仿吹喇叭的样子和声音，甚至还手舞足蹈的，好像自己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高超的吹鼓手，乐在其中，陶醉在其中。

闭上眼睛，小时候村子里各种树木开的花也都历历在目。那时楝树和桐树较多，处处可见，所以对这两种树木的花也最为熟悉不过，甚至一度有点讨厌。但是现在倒还挺怀念的，怀念楝树那小小的花，那淡淡的紫色，怀念桐树花那特有的味道。只是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我寻遍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还记得村子里河边的那户人家门前有一棵梨树和石榴树，我一直都特别喜欢梨花的白和石榴花的红，白得纯净，红得热烈。就一个孩子来说，特别是在那时，对这些花的喜爱应该远不及对花落后果实的热望。以前常想，都栽种这样的果树该多好啊！既有漂亮的花可以欣赏，又有甘甜的果实可以享用。那时这两种东西好像都是极稀有的！但不知是品种稀缺的原因还是价值不足的缘故，这样的果树在那时似乎并不多见。那时的树木在我的家乡又似乎过于单调。

少年

在这单调的树木之花中却有一种陪伴我最长的花，那就是洋槐树的花，每年的四月份陆续开放，五一之前几近败落。那时的房前屋后，路边河岸几乎处处都能看到那串串雪白的槐花，槐花开得最盛的时候远远望去隐隐约约就像是低垂在天边的白云。微风吹过，飘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更让我难忘的不仅是那花香，更是那留在唇齿之间鲜香的味道。每到这个季节，农村里的大人小孩总会站在树下或爬到树上捋一些鲜嫩的槐花，做一顿槐花饭。那种似开非开的最好，太老的就不好吃了。摘下来的槐花稍微用清水冲一下，洗去表面的浮尘。然后晾个半干，拌上少许面粉，上锅清蒸，再浇上拌有香油的蒜泥，这样一碗香喷喷的蒸槐花饭就足以让一个孩子回味上几天。我印象中最好吃的槐花饭还是儿时母亲做的煎槐花，把洗干净的槐花掺和在面糊里，放上调料，直接倒在烧热的油锅里摊平，直至两面焦黄。那种外焦里嫩的鲜香在那个缺油少吃的年月也很让人解馋。以至长大离开家后的数年间，一直都还念念不忘，几乎每年的四月份都会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吃上一顿槐花饭。屋后的那几棵槐树越长越高，渐渐地我够不到了，母亲用一根长竹竿绑上剪刀也渐渐地够不到了。为了那难得的美味，有时不得不借助梯子，或干脆爬到房顶上去攀折槐树枝，父亲在下面看着，指挥着。然后和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一起说着话一起摘槐花，看着母亲做槐花饭。最后离家返城时，还不忘带上一大袋新鲜的槐花。直到前两年，父母渐老，身体大不如从前，年迈的母亲也不再做槐花饭了。再加上我工作在外，琐事缠身。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竟不知啥时候那几棵老槐树没有了，我也不再询问母亲家里的槐花能吃了吗？我也再没有吃过槐花饭了。但是，时至今日，我仍然难忘母亲做的槐花饭，仍然难忘屋后的那串串槐花香。

除了这些花，还有田地里各种庄稼蔬菜开的花，我也都不陌生。我见过小麦的花，我见过芝麻大豆玉米的花，我见过萝卜白菜大葱的花，我见过韭菜大蒜土豆的花，我见过番茄辣椒茄子的花，我见过油菜花生棉花的花，我还见过红薯开的花。它们在我幼年，童年，少年的记忆力一直都不遥远，但最近这些年却渐渐变得越来越远了。

少年的记忆里，各种各样的花都有，那可谓是相当繁多。但是像这种人工培育，专门供来观赏的花草接触的却很少。农村人整天忙于田地里的农活，哪有心思去侍弄那些娇贵的花草，也大多没有那种欣赏花草的闲情雅致，更不懂其价值。在我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专门人工养育的花应当是村子西头一户人家土坯墙头上爬满的仙人掌盛开的花。肥硕的绿色的仙人掌浑身长满了长长的纤细的刺，在那绿色中间点缀着几朵娇艳的花，或淡淡的黄，或浅浅的红，或含苞待放，或纵情盛开。只是远远地看着，都不敢凑近了去触摸，生怕仙人掌的刺伤了自己，据说被仙人掌的刺扎了断在身体里需要用银针才能挑出来的。记得那家院子里种的还有几株非常好看的花，盛开的季节，怒放的鲜花很是艳丽，还散发出阵阵香味，很是让人羡慕。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月季花。那年月，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给公家开车，在当时家境算是殷实，所以才有条件去侍弄那些花儿。

后来，妹妹渐长。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对花草的喜爱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于是我家院子里也就渐渐有了一些诸如鸡冠花、香花子、一点红等之类的花花草草。这影响得母亲和我也时常会去摆弄妹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青年

记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养花。那时我正在上大学，哥哥刚刚大学毕业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里工作，那一年春节过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几棵看起来似乎很熟悉的东西，大致是圆球形的，一个还分为四五瓣。就像是农村里常见的大蒜头，更像是洋葱头一样，看着很不起眼。

哥哥说那是水仙的根子，能开出漂亮的花儿来。而且完全可以不用土壤只放在水里就可以。我听了不太相信，在那之前我是从没有听过的，更没有见过，就连个图片也没能见过。于是，看着哥哥找来个盘子放上水，把那几个水仙的根茎放上去。过两天给它换一次水，只等着它开出漂亮的花儿来。过了几天，它渐渐地冒出了绿绿的芽儿，渐渐地长出了细长的翠绿的叶子，屋子里也瞬间多了几分生机。就这样想着它很快就能开花了，但是没有等到它开花寒假就结束了，哥哥也要去到远方工作。我们一走，弟弟妹妹要上学，父母要干活，就没人照顾它了。

于是，我就把那几株水仙花带走了，我把它带到了学校里。当时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人说是洋葱，有人说是蒜苗，都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水仙花。每天放学后我回到宿舍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我的水仙，给它换换水。舍友们有时围在一起观察着水仙的变化，有时想象着它开花的样子，有时猜测着会是什么颜色的，能开几朵花......

天渐渐转暖，在我和室友们的悉心照料下，水仙长势喜人。叶片更多了，更长了，也更绿了。但迟迟不见它露出一个花苞来，有室友更怀疑它会不会开花。但我是坚信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以至于大家都渐渐忘记了宿舍的阳台上还有一盆水仙。有一个温暖的早晨醒来，在一阵暖风中突然嗅到一丝丝淡淡的花的清香，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踢啦着鞋子踉踉跄跄地就往阳台上跑，嘴里惊喜地叫喊着：“快看！我的水仙开花了！”被我惊醒后室友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向阳台上看去。早晨的阳光斜照下来，洒在阳台上，也洒在了那盆水仙花上。翠绿色的叶子中间几朵淡白色的小花微微地绽开了花瓣，隐隐露出淡黄色的花蕊，就像是一个娇羞的怕见人的小姑娘。我的水仙终于开花了，一共开了八朵白色的小花。大家都很高兴。那一年，我们宿舍里也一共住了八个人。后来，我们的水仙花败了，后来被扔了，后来我们也毕业了。多年以后，我的梦中还不止一次地出现这样一幕：早晨温暖的霞光中，八朵白色的水仙花在微风里悠然地摇来摇去。渐渐地其中七朵花变成了七个熟悉的面容，七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一阵风吹来，又出现了一间宿舍，一个教室，一个校园和一群年轻人的面容和身影......

中年

毕业后，辗转多处，居无定所，再加上工作生活的原因，一直好多年都没再养过花草。直到工作稳定后，有了自己的家。记得刚刚搬进新家之际，买过几盆绿萝，开始长得很旺盛。清楚地记得那个早晨，小儿子指着一盆绿萝问我：“爸爸！爸爸！你看，那是啥？”我疑惑地看着儿子，说：“那是绿萝啊！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爸爸，我说的是那！”儿子用手指着绿萝的叶子说。这时，我才看到那个绿萝的叶片有一颗亮晶晶的水珠，我也明白了小儿子的意思。我笑着对疑惑又惊讶的儿子说：“那是露珠！是露水。”凑近了，我们又在其它的叶片上也发现了好多颗露珠，晶莹，透亮。我们一起看露珠，一起指着绿萝数露珠。它们有些像害羞的孩子怯怯地探出个小脑袋，好像在偷偷打量着这个清晨，也打量着我们。有一个小露珠则像个调皮的顽童，从上面的一个叶片上跳到下面的叶片上，还打了个滚儿。还有一颗小露珠更为可爱，似落非落地挂在叶尖，就好像在犹豫什么，在思索着什么。儿子很高兴地数着，我很高兴地看着。

猛然间，儿子又大叫起来：“爸爸，那个叶子上的露珠跑了，不见了。”我笑呵呵地指着儿子的小手指说：“你看，它在那里呵！它跑到你的手指上了，你把它摘下来了呢！”小儿子看着自己的小手指更加兴奋了，伸着自己的小手跑去给哥哥炫耀：“哥哥，你看！我摘下了一颗露珠！”又跑去给妈妈说：“你看，妈妈！我摘下了一颗露珠！”

看着小儿子的样子，我们都笑了，像小儿子一样笑得很开心！现在回忆来那一段时间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大概过了两三个月，冬天也快过去了，本想着它会在春天长得更旺，谁曾想，枯黄的叶子却越来越多，最后竟完全枯死了，终没能看到它开花。

后来，偶然的一次，路上碰到一处卖花的市场，看到各种花草，兴致所致就去看了看，挑来选去最终挑选了两盆据说是墨兰的花，第一次听说这种花，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花，载到花盆里看着还不错。回家之后，小心地摆放在客厅的两边，看着这两盆尚未开花的墨兰，顿觉屋子里就有了绿色，有了生机，一家人都很高兴。就连六岁的儿子也凑过来看看，用手摸摸那绿色的叶子，还问我什么时候会开花，花会是什么颜色的。后来想着一直放在客厅里缺少光照，就挪到了阳台上，又担心阳光太强被晒伤了，把它们又搬到了客厅里。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叶片开始变黄，想着可能是缺水了，赶紧给他们浇足了水。几天过去了，发黄的叶片渐渐干枯了。想着再过几天可能就会好了，可是叶片枯黄的势头一点没有好转，从一片到两片，两片到三片，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把它们从客厅搬到阳台，又从阳台搬到卧室，再从卧室搬到客厅，最终也没能阻挡住叶子的发黄干枯。最终，这两盆一直未等到开花的墨兰在一家人的担心和期待中还是全部枯黄干死了。从此，家里好久没有再添置花草。每每看到那两个花盆和花盆里残存的枯叶和根茎，心里总免不了一阵难过。后来，索性就把它枯死的根连同叶子一起拔掉了，我心里却一直空落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陆陆续续再添置了各种花草，吊兰，一品红，仙人指等，屋子里就一直再没有断过绿色。记得，一个忘年小友曾送我一棵多肉植物，几经易盆，几次近乎枯死，也曾想要抛弃，但一直都没有舍得扔掉。现在还仍然顽强地活着。每当看到它，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男孩的面容。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他问我养不养花，我说没有那个心情侍弄，他就给我讲他家里养的各种花花草草，还说要送我一种很好养的多肉植物，还会开花。第二天他就真的带来了一棵小小的植物，用一块报纸包着，根子上还带着一块潮湿的泥土。他还告诉我回家后怎么栽，平时该注意些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拿回家，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栽到一个小瓶子里。后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花还在，送花的人已很难再看到了。

再后来，在一个超市里看到有卖的富贵竹，看着那绿得发亮的叶片，想起它美好的寓意，就又决定买两把放在那两个空了好久的玻璃花瓶里。想着这次正值春天应该会生根的，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一出现发黄的叶片，就赶紧把黄叶片剪掉。还一直担心再像上次一样。后来电话里和妹妹闲聊的时候提起我养的富贵竹，她告诉我水要换勤一点，水下面的根子，有发黑或是腐烂的现象立即用刀把它割掉。于是，我就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仔细观察他的根部有没有变化，一次次削去根部末梢，变得越来越短了。大概有两个多月过去了，炎热的夏天已经来了。一天，我在给富贵竹换水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根部末梢冒出了点点发白的根芽，我赶紧喊家人过来，兴奋地拿起来在眼前看了又看。水换的更勤了，拿起放下的时候都格外小心。渐渐的，他的根芽变成了白色的根须，也越来越多了。发黄的叶子再也没有出现，我终于放心了。看着眼前依然翠绿的两盆富贵竹，不管它会不会开花，我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不过我还是相信不久的将来它一定会开出美丽的富贵之花。

最近难得有段比较清闲的时间，我和家人一起去了离家很近的一个花鸟市场。给孩子们选了几盆多肉植物后，我一眼相中了两盆开花的墨兰，但价格不低，难得妻子也很喜欢，于是就狠心花大价钱买了下来。那深绿色的细长的叶片有长一些的，有短一些的。既不是向四周深深垂下去，也不是直直的向上树立着，既不是稀稀拉拉的三两片，也不是满满当当地一大簇，就那样似垂非垂，似直非直地自然地生长着。墨兰花还正盛开，但完全没有月季、牡丹的馨香，也没有玫瑰、菊花的鲜艳，深紫色的一箭小花藏在叶片间，被叶片遮挡了很不显眼。但细细看来有一种别样的美，特别是开得盛的花瓣，花瓣细长，每一瓣花的样子各不一样，有的尽情舒展，有的微微收拢，朝着不同的方向。微风吹来，像极了舞女自由舞动的纤纤身姿，飘逸，婀娜。花茎上还粘着像小水珠一样的东西，据说那就是兰露，能吃，甜的，有神奇的功效。好奇的儿子还真的去尝过，说是粘粘的，甜甜的。我问儿子，你喜欢这花吗？儿子说喜欢，因为有兰露能吃。我笑了。儿子又问我为什么喜欢墨兰，我给他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或许，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其中真正的原因吧！

花儿本身并无高低之分，贵贱之别，喜欢与否，也只是看他的人赋予了它个人的观念和思想，赋予了它不同的价值，承载着个人的许许多多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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